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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十八年清明日祭登原祖墓文
明·汪道昆
……裔孙道昆,躬率近属,谨以粢盛牢醴,致祭于迁祖刘宋军司马汪公、夫人许氏暨同墓列祖之神曰:邱墓皋如,世守千祀,履兹雨露,用展孝思。樽俎在筵,皇祖来格。尚飨。
绩溪之游
〔本文录自《浮生六记·浪游记快》。标题系编者拟。沈复,字三白,苏州人。乾隆五十二年沈二十五岁时,应绩溪知县克明招聘,由杭州乘“江山船”经新安江赴绩,习幕于县署近二年。〕
清·沈复
绩溪城处于万山之中,弹丸小邑,民情淳朴。近城有石镜山。由山弯中曲折一里许,悬崖急湍,湿翠欲滴;渐高,至山腰,有一方石亭,四面皆陡壁。亭左右削如屏,青色光润,可鉴人形。俗传能照前生;黄巢至此,照为猿猴形,纵火焚之,故不复现。
离城十里有火(祥)云洞天,石纹盘结,凹凸岩,如黄鹤山樵笔意,而杂乱无章。洞石皆深绛色。旁有一庵甚幽静。盐商程虚谷曾招游,设宴于此。席中有肉馒头,小沙弥眈眈旁视,授以四枚。临行以番银二圆为酬。山僧不识,推不受。告以一枚可易青钱七百余文。僧以近无易处,仍不受。乃攒凑青蚨六百文付之,始欣然作谢。他日,余邀同人携榼再往。老僧嘱曰:“曩者小徒不知食何物而腹泻,今勿再与。”可知藜藿之腹不受肉味,良可叹也。余谓同人曰:“作和尚者必居此等僻地,终身不见不闻,或可修真养静。若吾乡之虎丘山,终日目所见者妖童艳妓,耳所听者弦索笙歌,鼻所闻者佳肴美酒,安得身如枯木,心如死灰哉!”
又去城三(一)十里,名曰仁里,有花果(朝)会,十二年一举,每举各出盆花为赛。余在绩溪适逢其会,欣然欲往,苦无轿马,乃教以断竹为扛,缚椅为轿,雇人肩之而去。同游者惟同事许策廷,见者无不讶笑。至其地,有庙,不知供何神。庙前旷处高搭戏台,画梁方柱,极其巍焕,近视则纸扎彩画,抹以油漆者。锣声忽至,四人抬对烛,大如断柱,八人抬一猪,大若牯牛,盖公养十二年始宰以献神。策廷笑曰:“猪固寿长,神亦齿利;我若为神,乌能享此。”余曰:“亦足见其愚诚也。”
入庙,殿廊轩院所设花果盆玩,并不剪枝拗节,尽以苍老古怪为佳,大半皆黄山松。既而开场演剧,人如潮涌而至,余与策廷遂避去。
翠眉亭记
清·胡清()
西关之外,旧有亭焉,名曰“翠眉”。亭之毁坏无存已有年矣。是亭也,苏公子由所建也。苏公自宋时来宰我邑,父老之相传者曰:“苏公之来宰也,视我小民不啻若赤子焉,视我士子不啻若同类焉。居无何,士民向风,政清气和,邑中无事,因建亭于其间,以为游息之所。曾几何时而亭坏矣,且无存矣。继苏公而来宰者,率皆综理之务殷而清闲之意少,遂至于今无有因其迹而新之者。独是亭之荒废既久,而亭之名则犹耳熟也,知与不知,皆乐道之。非亭之重也,亭以人重也。”然则苏公之文章、政治所流遗者深矣。今年(康熙辛丑)之夏,会稽范公(名龙威)来考其地之旧有亭也,而嘱记于多士,其将有苏公之思欤?余益深有感而为之记。
鄣山辨
清·周赟
《山海经·海内经》有三天子鄣山。郭注,在今新安歙县东。《海内东经》浙江出三天子都。今大鄣出绩溪县,晋时本为歙县一县而未分也。鄣山东西之水皆下为浙江。然则《山海经》三天子鄣山与三天子都乃一山,而障字,都字讹耳。秦之名鄣郡,未必定以此山,即以此山,是秦亦沿山名之讹以名郡,后人复因鄣郡之名以名山,此自然之势也。论者据秦有鄣郡之名,遂定此山为鄣山,可谓不揣其本矣。且自来辨此山者,博采旁稽,聚讼不已,令人读之欲睡,亦只各矜淹贯,力辨山之所在,而于三天子都之名终不可解。予谓此固不待淹博而后见者。予观黄山正脉,至绩北丛山关之南为一大收束,形家所谓过峡也。向东特起为鄣山,由宁国、昌化之界,蜿蜒北行,如龙楼凤阁,势极雄壮,形家所谓干龙也。至宁国东境分一支脉,东折为浙之天目诸山,至海而尽,以开杭州都会,形家所谓结局也。其正脉之北行者,分为左右二支:左支为紫金诸山,至大江而止,开金陵都会;右支为林屋诸山,至太湖而止,开姑苏都会。临安、建业、姑苏,皆可建都,而此山为三都会之祖山,此以名三天子都也。徽人好言地理,于不当言地理处或斤斤言之,独于此山,古来偏无一人言及地理,殊不可解。或谓明太祖都南京,真天子都。南宋偏安,夫差僭号,何足当之!不知此特言其形胜,如谶纬之说。在古人名此山及作《山海经》时,岂论夫差、南宋哉!然者之志地舆者,志安徽者,志徽郡及绩邑者,于此山皆未有是言也。乃余特为南关一族之十景言之。
听泉楼记
清·王峻
云川许氏,望族也。祠之右,有飞阁临溪,跨道而立,盖为祠宇,唇齿之依,亦犹下桥为长川之锁钥。屏山先生已为之记。桥下天然石溜,其声琤琤。先贤题曰:“玉泉鸣珮”。为八景之一,皆有诗存焉。信乎数百年人杰,岂非地效其灵乎!道光丁酉岁,洪水泛没,族人继志重新,复臻往古。予宰是邦,偶临斯里,询其士君子,得阅果园先生遗稿,益信为人文渊薮之区。适斯楼在建,欲予为题,即言以志。咸丰己未仲夏,知绩溪县事王峻撰。
饭甑尖游记(删节)
民国·周厚义
吾都地处偏偶。东南多石山,其最高者当推饭甑山,巍然直竖,高出云端。登其巅,有如身临仙境;入其谷,宛如世外桃源。风景之佳,久为人所称颂。丁卯(民国十六年)首夏,适有同志六人作该山之游,余亦与然。是日,天气晴和,微风拂拂,天之作美,似亦助人游兴。盖天阴有雾,登巅则咫尺莫辨,远望何能?是以我人莫不振作精神,努力前进,趁良辰以赏美景也。经磨石坦等处,绕毛塔岭而上,则至山麓矣。见道旁之石,磊磊成堆,其色皆黑。大者如狮如虎,小者如豕如狸。其奇形怪状,实有不能以言语形容者。仰观峰嶂,叠叠瑰琦,峭壁悬崖,巍巍险巇。其大石矗立山崖,冒头而出,似孟嘉之帽欲随风而坠,纱帽石之名,于是得焉。他如“狮子站岗”、“姐妹相倚”、“一线天开”、“关公观史”,皆天然之石景而壮饭甑山之观瞻也。再前行,有岭陡甚,不便前进。唯吾人已具履险之志,虽气喘汗流,仍是奋力攀登。至一巨石下,广可二丈,如小屋焉。暂憩其中,饮茶解渴,啖馃充饥,然后披荆前进。又行二里许,达岭头平处,见苍松秀翠,怪石穷奇,日光照地,树影扶疏,绵绵群山,青青一色。远观瀑布飞流,层岚迭出。余乃谓友曰:“此山风景如此之美,苟有志之士,出而修葺山道,建筑寺宇,由四方人士之来游者必多。虽不能比之白岳、黄山,亦可为吾县之名山也。”友皆韪其言。乃相率前行,约里许,甑峰已含笑迎人矣。近视之,乃数大石联合而成。广可数亩,高数十丈。攀登必侧身穿过一石洞,始能达其巅。巅上有石潭三五,水盈其中,久旱不涸,故名饭甑尖也。吾乡遇旱求雨,必取斯水而返。意者,谓斯水为龙潭,水来龙必一动而降甘霖也。陋习相沿,亦堪发噱。有一石突出丈余,俗谓之“饭匙”。甑复有匙,岂偶然哉!旁有平坦,广约亩许。吾人坐于其间,俯首下望,不觉魂飞神散:见吾都村落及向之所见高山峻岭,皆在其下,惝恍离迷,莫乎能辨,不啻登泰山而小鲁矣!大风呼呼作响,吾人取草叶抛之,则随风飞舞,飘荡空中。坦之前后有二石缝,阔约二尺余。胆大者,伏卧石上,悚而视之,深而黑暗,不见其底,惟投之以石,则如钟鼓之声,铿锵而下。有谓中空可通至胡村桥头出口。果如其说,则十余里相通一贯,地壳凑成如此之巧,亦甚奇矣。诸同志各采植物,归制标本,为此行纪念。余亦徘徊采择,有乐而忘返之意焉。游息约二小时,日已西斜,不得不由原路而下。至岭头平处,许友荣滋取出所携小摄影机。诸友皆背向饭甑尖,有坐于石上者,有倚于树旁者,各出其怡然自得之态,与奇山异景同留影焉。
绿色的忆和绿色的梦
郭因
我常常想起我绿色的故乡。
我的童年和少年,就是在那绿色的山野里度过的。
霞水村,一百多户人家,一色白墙黑瓦。村庄背后是山,村庄对面也是山。一条水清见底、游鱼可数的河流穿村而过。山上满是茂密的树木和茂密的竹子。对面山下有很大一片略有高低起伏的田地,一年四季长着青青的庄稼。也有几户人家在这一边的河旁筑屋居住。村庄的水口,河岸上长满了千年古树,不少树历经风雨霜雪,变得十分古怪而可爱。水口的河流宽阔处,多年沙积而成一鱼形的小岛,俗名就叫鱼形岛。岛大约数亩,岛的四边已由我们的祖先用大石块包镶了边,山洪暴发,也可确保小岛安然无恙。岛上原先也是一片丛林,我们的上一代和我们这一代的有心人,在抗日战争期间,把那里开辟成家乡小学生们的运动场所。小树和荆棘砍去了,保留下了所有的大树,其中包括一棵挺拔参天的大松树。又把场地弄平,还从河北边到小岛架上了一座过河的木桥。其实,没有这木桥,除掉老人和幼童,也都能踩着河中参差排列的大小石块上岛的。
水口上树木的茂密使人走到村边还看不见房子。从水口到村外,全是大石块铺成的很宽的路,那里有相距不甚远的两座庙宇,离村近一点的是虹龙庙,离村远一点的是周王庙。虹龙庙边有一座由我的木匠祖父胡培成经手做成的八角亭。据老辈人说,当时,家乡从来没有这种亭子,我祖父是自己摸索着做成的。虹龙庙里的正梁,有一道锯得相当深的缝,据说,木匠上梁时,发现梁长一点,就放下来锯短。当时来了一个外地人,说,不会长的,你们不用再锯了。大家抬上试了一下,果然并不长了。这件事后来被传得神乎其神。那个过路的外地人被神化成了鲁班先师显圣。虹龙庙右,有一个门洞,那上边写有四个苍劲古拙的字:“霞川古里”。据说,也是一个过路的人顺手用瓦匠刷石灰的笋壳刷把蘸墨写成的。我至今还没见过有多少书法家写的字能胜过那四个字。虹龙庙左有一座拱形石桥通向村庄,庙门右侧有一条小路通向一个山谷,据说常有野兽出没。庙里面大多是狰狞可怕的神灵塑像,大门前又阴森森的,我们一些胆小的孩子,经过那里,如果人少,常不敢从庙门口过去,而都从庙背后的田间小路快步跑上大石桥。一面跑,一面还大声唱歌,壮自己的胆子。跑到桥上面,再回头望一望庙门,轻松地舒一口气。
我的家,原在村中心的河北大路边,那里下河玩水或捉鱼很方便。后来搬到离河较远须上几十个石台阶的紧靠后山的一座租来的房子里。住在这儿,下河不太方便,上山却就太方便了。我家屋后的西首,有一棵上千年的巨大银杏树。每当银杏成熟的时候,我家的屋顶上、天井里、猪舍边的小院里常落下许多银杏。那棵银杏似属全村所有,银杏成熟坠落时,谁去拣拾都可以。只要勤快点,一冬天能拣很多。即使懒于去拣,银杏树附近几家,光是落在屋前屋后和天井里的,也差不多够一家几口过春节时炒来吃了。我家屋左是邻居的大片大片菜园,菜园的左边是山。我家后门口有一条东西向的路,路北有条水沟,水沟上面一片丘陵地便是我家的菜园,菜园东边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庙前一块不大的平地上有石桌石凳,庙边有一棵数百年的大柏树和几棵梅花树。菜园里还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棵香椿树和许多小竹子。菜园后面就是郁郁葱葱的大山了。山上有多种多样的大小树木,还有很多竹子。反正我们整个村庄,我的整个家都被包围在绿色的海洋之中。我虚龄十九岁以前在家乡的那些年,夏天常泡在河中游泳。伙伴们把一枚枚针抛到河底,比赛着谁最先把针找上来。那针在水底是清晰可见的,常常一个扎猛下水即能捡起。春秋两季则常和伙伴们比赛爬山、砍柴、采野花野果、逮野兔。冬天,我很喜欢在屋后那个土地庙前读书或和小伙伴下棋。我也很乐意在菜园里和田地里干活,特别喜欢在家中来了客人时,拿把锄头到山上现挖冬笋来让母亲烧了待客。那时家中烧菜吃菜真方便,出了后门捡点枯树枝就可烧熟一天的饭菜。母亲烧菜的油下了锅,我跑到菜园里搞菜来烧也还来得及。
我小时,家中过日子相当艰难,一年到头,很少吃荤菜,还经常吃杂粮:玉米粉、山芋等。吃面,也很少吃精细粉。可是,童年、少年那些日子,那种徜徉在绿色的土地、绿色的山谷、绿色的河流中的日子,总是使我难以忘怀,不胜向往。我现在给人写字、作画.喜愿署名“太荒真人”,我是把那段生活看作太荒真人的生活。
50年代初,我和我的爱人曾回过一次家乡。下午到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那时,家乡的绿色似乎还未见逊减。
经过大炼钢铁,大办食堂,再加上十年的“史无前例”等等,80年代初,回家乡一看,水口上的千年古树,鱼形岛上的古树几乎没有幸存的了。村前村后两座大山上的树亦稀稀落落。我家曾住过的房屋后面的大银杏树、大桂花树、大柏树、梅花树以至大片竹林也全不在人世了。河水浅了,浑浊了。多处河底纷纷露脸。我心目中的绿色的家乡,我童年、少年时代的绿色的家乡,只能存在我的记忆中了。是的,村庄中多了一些新房子。小学校也在河对面造了新房。家家也都有了有时来电有时不来电的电灯。有些人家也有了电视机。在我小时,村庄中大学生极其稀罕,现在则已陆续出了不少大学生。……这些新气象都使我高兴,但我最怀念、最眷念的绿呢?
我不仅从感情上痛惜绿色的逝去,从理智上,我更担忧绿色逝去之后,大地给人类带来的危机和灾难。正因为家乡不断丧失绿色,水土大量流失了,河水断流了,河床升高了,饮水困难了,鱼虾难见了,水旱灾害频繁了,空气不再很新鲜了,动植物资源锐减了。今天已经这样,明天呢?
我在做着一个绿色的梦。我梦见我的家乡水口上又饰满了大树,鱼形岛又成为一个绿色乐园,我们村庄的前山后山又有了大银杏树、大柏树、大桂花树、梅花树和密密的竹林。我梦见我又仰面缓游在清可见底的家乡河流中,低唱着儿时的歌。我梦见了我们家乡每一个人都是绿色的卫士,都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着大自然的绿色,人们都宁静、和睦、安祥地在绿色的海洋中徜徉、休憩和劳动,建设着从绿色到绿色、从和平到和平、从创造到创造的令人心旷神怡的、人人无限幸福甜蜜的新生活。
我相信,我的绿色的梦会终于实现。
天上的桥
——庆祝皖赣铁路通车一周年
张脉贤
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我进绩溪县城,这么大的街,这么多的人,我感到新鲜。但是,最使我留下印象的,是清河门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高高的一座桥。仰望着桥洞里白云袅袅,“雨馀岭上云披絮”,而整整一个圆圆的天,就在其中。从此,我有了个新概念:天桥,天上的桥。
以后,我多次梦到天桥,我居然脚下生烟,轻轻飏飏,从桥洞中钻了过去。可是,奇怪的是,从没有梦见从天桥上面经过。大概是我所认识的桥,是天上的桥,是高不可及,凡人没法超越的。
后来,我在绩溪县城上高小,上中学,知道这不是天桥,而是多年通不了火车,抗日中又因“破路抗敌”而破坏过的残存在铁路上的用洋灰(水泥)造成的“洋桥”。一年又一年,它作为荒凉、寥落的点缀搁置在这里,经历了五十个春秋。
我由童年而少年,青年而壮年、老年,半个世纪了,我又像梦一样见到了天桥。只是,这次我却是迎春风,乘巨龙,从天桥上飞驰而过,还伴随着振奋人心的汽笛鸣叫声。
这座天桥,是历史的见证,又是人生的有趣历程。如果像人们讲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想我一定会做一个拍打着翅膀飞过天桥的美梦的。
青山隐隐,绿水悠悠。苏辙当过知县的绩溪,在他的笔下的“碧瓦千家新过雨,青松万壑正生烟”中,已经是别有一番新意了。历史对照现实,就是这样在鼓舞着人们实现一个又一个美妙而又具有幻想的甜蜜的梦。
清凉峰探胜(删节)
孙理中
甲子暮秋,一个天高气爽的日子,我们从绩溪县城出发,沿着“徽杭故道”向清凉峰挺进。过了江南第一关,山势就渐渐陡峭起来,自然景观也越来越佳。我们一行4人,头一天夜宿逍遥,第二天夜宿隐居堂。经过两天的登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清凉峰,实现了多年夙愿。
清凉峰海拔1787米,是天目山脉的主峰。她亭亭玉立,依偎在黄山身旁,酷似黄山这伟丈夫的靓妹女友。方圆百余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林木繁茂,涧溪萦绕,山清水秀,空气清鲜,气候凉爽,即使是盛夏季节,山外,酷暑逼人,热得透不过气,这里,却是气候宜人,无风自凉,故称之为清凉峰。
一进入清凉峰境界,到处都给人以美的感受。向导告诉我们,清凉峰一年四季风光美,早晚晴雨景致各异。晴日攀登峰顶,徽、杭一带数百里山色尽收眼底。雨天登临高台,则云遮雾障,山峦隐约其中。清晨漫步山巅,可观云海。此时,附近的百丈崖,远处的徽岭,乃至遥隔百里的黄山三大主峰(天都、莲花、光明顶),形如大海中座座岛屿,清晰可辨。雨后初晴,游人尽锁在干山万壑的岚气之中,有时脚下可见五彩缤纷的彩虹,有时出现不可多见的佛光,如置身大虚仙境。若在春天来游,风景更佳,满山的杜鹃花竞相怒放,绿树红花,香气扑鼻,令人留连忘归。
清凉峰顶的南、北、东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唯西面较为平坦,长满了奇花异草。其中珍珠黄杨和天目杜鹃,不仅江南少有,就是国内也属罕见。清凉峰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峰,千米以上的就有四五十座。这些山峰怪石嶙峋,争巧斗奇,或如牛马,或如鼠兔,或如虎豹,或如僧尼,千姿百态,维妙维肖。什么鸡鸣尖、社母娘娘尖、戏台顶呀,什么鲫鱼岭、青蛙岭、野猪岭、奇松岭、庖刀岭呀,什么仙人踏船、磨盘石、母子石、头髻石、合掌石、骆驼石、狮子石、飞来石、观音石呀,还有什么金龟望天门、鲤鱼跳龙门、和尚背尼姑呀,数不胜数,美不胜收。而这些景观,又往往与美好的传说联系在一起,令人看起来眼花缭乱,听起来津津有味,如醉如痴,心旷神怡。
清凉峰不仅以山石奇特引入入胜,更以那林木之盛、药材之丰、茶叶之优、禽兽之珍令人瞩目。据有关部门调查,这里光是木本植物就有400多种。还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树大腰粗,两三个人都搂抱不过来,黄山松、黄山栎、黄山木兰、天目琼花、华东黄杉、南方铁杉、湖北山楂、湖北海棠、天女花、南天竺、红豆杉、香榧、金钱松、连香木、杜仲、卫茅、银杏等珍贵树木,到处可见。而黄山松又是大宗。它针叶粗壮,冠平如削,生机盎然。有的盘屈侧卧,有的异体同干,有的枝叶繁茂,有的枝展冠缕,其趣非凡,生长在奇松峰岩石旁那株高约2丈,枝条成片,向下倾斜,双枝开展的松树,更是引人注目。它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好像在热情地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人们为它取了个雅号——迎宾松。
药材,在清凉峰到处可见,资源相当丰富,其中有不少名贵药品。早在60年代,绩溪县逍遥公社就在此建立了药材培植实验场,后来由于十年动乱,药材的培植实验也就搁置下来,场房大部倒塌,只有三间平房作为看山人员的住所。据护山的同志介绍,清凉峰的中草药质量好,疗效亦佳。如七叶一枝花、滴水珠、东风菜、天门东、八角莲,是治疗蛇伤的良药;一枝箭可治疗阿米巴痢疾;三尖杉可以抗癌;千里光更是一味治疗疥疮的妙药,当地群众说:“有了千里光,不怕生疥疮。”可见它的疗效之大。
清凉峰是个天然植物园,也是个天然动物园。据专家们考察,这里属于国家保护的动物,就有黑豹、猕猴、短尾猴、白颈长尾雉、毛冠鹿、苏门羚、山牛、马熊、大灵猫、穿山甲、獐、乌金麂、娃娃鱼(大鲵)等十多种。
清凉峰还有个独特之处,就是山中小平原。这块小平原坐落在海拔1450米高处的野猪()。面积约五六百亩,地面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中间一条小溪穿过,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溪中水潭,碧如翡翠,常年不涸。小平原附近的山坡上长满了玉竹(当地人称扫把竹),这里是天然牧场,我们从中通过,不时望见有动物活动、栖息的痕迹。
在归途中,回首远望清凉峰,赞美之情,油然而生。清凉峰啊,我心中的风景明珠,愿您在不久的将来开发建设好,吸引更多的游客,为人类造福。
别具一格的磡头古民居(删节)
罗来平(高级工程师)
磡头,古名涧洲。始建村于明洪武二年。现有村居390多户,1900多人。大量房屋仍保留明、清时的建筑风格。村庄长里许,宽约半里,形似金鱼。发源于海拔1337米的云川溪蜿蜓奔腾而来,由南向北呈“S”型穿村而过,村头村尾落差达20多米,水流湍急。即使百日不雨,整个村庄仍沉浸在淙淙的流水声中,也算是一块风水宝地了。
云川溪曲曲弯弯,护岸为大块花岗岩石砌成,宽约六七米,底有许多人工迭水,澄影深潭,浣濯之便无与伦比,它与水籁交融,更富有节奏感和诗韵。街道亦系花岗岩石铺成,街亦顺溪流而起伏。民宅依山就势而筑,村庄依山就势而成,故多石级。粉墙、青瓦、马头墙,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空间流畅,线条丰富和谐。全村有14古巷、10古桥、3祠堂、3古坊、2古第以及庙、碓、楼等。古巷曲径通幽,有的从民宅楼底穿过,别具特色;古桥造型优美,其中永安、聚顺等6桥为明代所建,尤为珍贵。许氏宗祠规模宏大,气势宏伟,为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所建。古坊风格独特,石雕精美,其中2个建于明代,1个建于清代;古第即大夫第、司平第(官府)建于清代。唯听泉楼造型别致,临溪翼然,情趣盎然,位置突出,至今仍保留清咸丰己未年县令王峻重修听泉楼匾额,记叙始末。夜晚栖于楼上,能听到泉水喷涌的击珮之声。磡头“八景”,七景在村外,唯“玉泉鸣珮”一景在村内,使水街景色倍增风韵。聚秀桥下,古老朴实的水碓,还在()呀运转,使古老的村庄又别添雅趣,城市游人见了,更是惊叹不已。
磡头村址选择如此独具匠心,明清传统风貌保持如此完整,徽州古建民居群落中,比之歙县呈坎、唐模,黟县西递、宏村,婺源理坑、桃源各有千秋,别具一格。漫步磡头,小桥流水,一派古朴典雅山村风貌,一步一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心领神会。
澄心堂考
张希哲
在中琉书法界人士交流结缘的活动中,还有一件应该特别记述的事。谢花初次访华,于台北胡鍾吾寓庐获观《绩溪善述堂孤本圣教序古拓》及胡氏父子集王右军书十种,至为激赏,其中对《集补澄心堂本右军洛神赋》尤为留意。谢花于仔细观摩之后,便对胡氏说:一千多年来,翰墨圈中人士多认为造纸刻碑之澄心堂,即系南唐烈祖李升父子在金陵燕居之澄心堂;但就谢花研判,南唐烈祖燕居之所,虽号澄心堂,决不可能造纸刻碑;是则澄心堂究在中国何处,请胡氏考证以释疑。经谢花质疑后,胡氏乃蒐集资料,多方考证,并就教于于右任先生,乃发现澄心堂有三处,而以绩溪之澄心堂为最古,其长船造纸方法最著名,所造之纸质亦最佳。故确定《澄心堂本右军书洛神赋》的澄心堂即系安徽绩溪之澄心堂,而非金陵李升父子之澄心堂,更非南唐内翰赵彦之澄心堂。
经此一质疑考证,为中琉翰墨因缘史上添增了一段佳话。
注:摘自《谢花云石精研中华书道善结中琉翰墨缘》一文,标题为编者所加。
赤子之心
胡承毅(女)
我家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悬挂着一幅中堂。每当看见这幅中堂,我就会想起千千万万的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
这幅中堂的来历是这样的。六年前,我到香港探亲。一天,父亲在台湾的一位老朋友、老乡亲从欧洲旅游回来,途经香港,父亲便邀他来家里共进晚餐。父亲要我叫他胡鍾吾叔叔。席间,他们都喜欢让我多讲点我的家乡——安徽绩溪的情况。实际上,我一直居住在上海,关于故乡的情况,也只是从报刊上,家乡寄来的资料中,以及家乡堂兄堂弟处得知的,他们却仍然听得津津有味,并引起了缕缕思乡之情。
餐毕,那位年逾古稀的胡叔叔意犹未尽,除摄影留念外定要再给我书写一幅中堂。他将给我写些什么呢?他写的东西能带回大陆吗?我一边准备文房四宝,一边暗自思忖。只见他沉思片刻,捋起袖子奋笔疾书起来。不一会,几行潇洒脱俗的王(羲之)体便展亮在我眼前:
五岳归来不看山,
黄山归来不看岳。
余游欧美各名山后,
益信徐霞客此言之有征也。
然后,胡叔叔又跟爸爸说起另一件事,“我们那位小张先生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向他老母亲交代呢!”
原来,他们都是解放前夕和我父亲一起离开大陆的。这批人中间,有的为了便于与留在大陆的亲属联系,到了香港就不再去台湾了;也有的跟随国民党政府到台。我父亲属于前者,他们两位属于后者。他们去台后,思乡之情随着岁月同步增长。40年来,他们只能依靠在港的老朋友与大陆亲属间交流一些简单信息,而小张先生还比别人多了个大难题。
事情是这样的。小张先生是赴台时最年轻的一个,才20多岁。去台后,他的事业、婚姻都还顺利,只可惜婚后好多年未得贵子。到60年代初,为了安慰远在家乡的老母亲的盼孙心切,他们就向邻居要了一张婴儿满月照寄去。果然老母亲看到了“孙子”的照片,精神大振,身体也好转了。此后,小张先生每年向邻居要一张生日照寄去。有时,夫妇俩偕同孩子一起拍“合家欢”。可是,岁月流逝,这孩子在台湾读完中学后到美国留学去了。老祖母就更加天天盼望着孙子能从大洋彼岸回来看看她呢!要知道,老人家已年近90了。
小张先生十分羡慕当年驻足香港的朋友们,多次托人回大陆时替他看望留在家乡的老母亲,然后特地从台湾飞到香港来听朋友们转告老母亲的情况。只是他供职于(台湾)国民党政府机关,又有着小家庭牵累,实在无法来大陆,也同样没办法让邻家孩子来完成这一任务。听着胡叔叔讲述这个真实的故事,我们也都一筹莫展。大概一切只能让时间老人来裁决了,可能怕时间悠长,人生苦短哪!
今天,令人欣慰的是,我们海峡两岸的亲人们终于感受到时间老人开始迈步了,可我们又多么渴望这个步伐能更加坚定,更加迅速呀!
水屋书简
汪周永
萍妹:
我又像往常一样给你写信。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一直还活着。
虽说你的音容笑貌又整个儿地复现在我的记忆屏幕上,但此时此刻,心弦却不由得猛然紧缩起来,耳际刹时响起珠江悲壮涛声,七星岩倾心的哭诉,五羊城庄肃的低吟和父母那撕心裂肺的呼唤。
你的离去,距今已有13个年头了,妈妈还常常自言自语地念叨:“要是那次你不去重庆开会,兴许就不会出事了。”是的,你是作为化工部一个企业的团委书记去参加一次重要会议。谁能料到,偏偏会冒出一个“八四海事”,无情地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的诀别!
你虽然很小就随父亲到广州读书,在从不下雪的南国长大、工作。我知道你很爱家乡,甚至几次都告诉我很想回来工作,我也企盼和支持你能来参加故乡的建设,想不到这竟成了我终身的憾事。
如今,你留给故乡的是什么呢?是成天向父母、乡亲亲切微笑的遗像,还是那苍松翠竹丛中“永垂不朽”的花岗石墓碑?我想,你那恋乡之情,不正同样是镌刻在我、在家乡父老兄弟姐妹心中永不消褪的印记么?
你一定记得,当时你离开家乡时,水屋只不过是一个几户人家的小不零丁的山村,一年四季,凄风苦雨的。现在可不同了,清一色的新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在对面山岭远眺,但见青山遍洒绿意,秀水欢笑奔腾,炊烟袅袅,云蒸霞蔚,鸟语阵阵,鸡犬相闻,或许谁也不会怀疑这也是世外桃园的。唯有祖上用两担稻谷资本建造的那幢当时还无力刷墙灰、堵砖洞的老屋,在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之后,像一位榨干了血汗的老妪,时不时疲惫地向村民和过往行人诉说着昔日的苦涩。
有人说,故乡最相思,此话不假。记得1958年大跃进之前,这里树林连片,遮天蔽日,溪水昼夜欢歌,你不管走到哪里,渴了,随时都可俯身掬饮清泉。而到了1958年那发疯的年代,不知哪儿来支砍伐队,钻进树林就是一个劲地砍,社员们也比着劲儿干。从此以后,水土流失,再也难复原气,水屋的名字就总跟干涸联系在一起了。为了引水灌田,人们熬了无数个不眠之夜,进行过多少次口舌拼搏哟!
水屋虽贫,但—年一度照样有开花的时候。每逢春季,对面山、阳山、蓬阳山,甚至路边都开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有深红色、红色、粉色、紫色、桔黄色、绿色、蓝色、棕色和白色,满目都是花的海洋。记得你曾骄傲地说过:“家乡的花胜过广州的花市呢”。可不,那一串串幽香的花,一朵朵在绿叶丛中神气的花,一丛丛嫣笑的花,像梦一般,星星点点,含羞拥簇。当风儿轻轻拂过,那些花儿竞相婆娑起舞,把一脸醉人的清香灌满水屋的家家户户,山场田野。你看,改革的春风一吹,谁的脸上不都乐得像花一样?每当我看到这五彩缤纷的花朵把这块土地点缀得如此美丽,益发难忘却往昔的凄楚与贫瘠。
我还记得,过去我们常常谈论家乡的风俗人情。这些年来,它确实经历着自然与社会的双层变迁。就说那拜天地祭祖神吧,早先逢年过节,男人女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朝那老屋里摆上各家的供品。叽叽喳喳的孩童,七嘴八舌的婆娘,像个裁判,评论着谁家送得早,花样多,那议论的热劲和慎重的态度,可以胜过当今的任何一个评议会。这种事好多年都不搞了。就连谁家生怕儿子去当兵,就忙不迭地烧香,谁家小孩生病,就早晚“喊魂”的事也很难见了。说实话,眼下谁还时兴这个呢!
但有一件事可没变,村里嫁姑娘,讨媳妇,盖新房,一准会像统一发过通知似的,该送的都会送,该还情的决不拉下,东西不多,可礼轻意重,妇女们的私房钱在这时候也最舍得花了。尤其是,即便有时为人际小事而闹得吹胡子瞪眼的,但遇到谁家红白喜事,或遭天灾人祸什么的,大家伙可都自愿、热情地互相帮忙着,再不去计较前嫌和过隙。大概这就是大自然赋予村民的纯朴吧。还有那天天“坐夜”,老奶奶、大嫂子串门拉呱,海阔天空,没完没了的故事,吸引力可大极了。仔细思索,好像他们在进行无期的乡间生活讨论会和故事会。我想,这些,是不是维系水屋和谐的人际关系的一种特殊细节和凝聚力呢?其实,也使我们孩提时就能见习口头创作训练和民间文学的启蒙。
当然也有保守的时候,最有意思的是,“夏时制”时,你要把谁家的时钟拨快一小时,他准会很快给你拨回来,因为他们觉得多少年多少代了,乡里人都是用着“自己的时间”’已经习惯了,用不着再打乱重来。说句笑话,妈妈就是其中一个呢。
还有,看来看去,不管哪家,谁都不愿照实说自己家有多少钱、多少粮。但只见新房幢幢起,自行车一辆辆进了家,姑娘小伙子脸上亮光光,手上明晃晃,敢于削尖脑袋朝外闯,讨亲嫁女再也不犯难。如今,乡亲们的生活是大大改善了,大家嘴上虽不说可心里却有数。
更为可喜的是,那耸入云天的荆州公路开通了,网电输进了村庄。每天,一辆辆汽车爬上山云岭,像顺着天梯给玉皇大帝运送庆丰的礼物。入夜,华灯齐放,如繁星闪烁,山村融进了银河。你说说,这些巨大变化,过去老老少少的谁曾梦过一回?
不瞒你说,因为工作关系,我难得回去分享故乡人民的欢乐,但心里始终装着家乡的朴实、素雅、伟大与庄重,也装着我的痴情、我的回忆、我的痛苦和我那难以言表的思恋。似乎只要想到她,仿佛就有信心、有勇气实现对任何艰难险阻的跨越和对任何峰峦的攀登。
正是这个原因,我每次回乡,每回探望,既是一次与故乡的感情融和,更是感情、理性的一次升华。我觉得,自己的全部的热情,全部的活力,全部的爱的魂灵和全部生命的清泉,都在她的心坎里。因此,对她,我总觉得想不够、盼不够,每当我极为短暂地投入她怀抱的时候,多么希冀时间突然停顿,身躯永恒地凝固,而成为永世思乡的雕塑。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想去,又怕去,因为多去一次,就多一回惜别,多一重愁思与孤独,多一层感情上深深的失落。而只有作为感情的寄托,家乡,她的欢声笑语,她的俏影丽容,仍时时刻刻在陪伴着我,使我的身心永远活跃和奔腾。水屋能够占有我的心,其实是她真正值得我占有和永远能被我所占有。我以为,她是最值得骄傲的了。
萍妹,当你读完这封信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呢?你会激起思乡的感奋,告别穗城,告别芜湖,去改造和速建属于时代,属于我们自己的水屋么?
我想你会的,会的……
此祝
春安
你的哥哥
1987年4月8日
绩溪的山泉
唐铁仕
回想少年时代,常与村里的同伴到山上去砍柴。口渴了,就掬饮从石()里流出来的山泉。故乡绩溪的山泉,又清凉,又甘美,我最爱喝。尤其在溽暑的天气,当我们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或砍过柴之后,汗流浃背,嘴巴干渴,便自然想到那晶莹而涓涓流动的山泉。有时用手掬饮,有时伏在山泉旁边,让嘴巴直接贴着水面牛饮。
我们每次上山砍柴,只带“蒲包饭”,不带“竹茶筒”,因为到处有山泉随时可以解渴。有一次,我感冒发烧,母亲不时给我水喝,但始终不能解除我的口渴,我便想到山里清凉甘美的山泉,挣扎着起来要到山里去,母亲阻止我,我气得号啕大哭。
离开故乡时间愈久,年岁愈大,越发对故乡怀念。李白之所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乃是因为他羁旅他乡,周遭所见,尽是陌生,只有夜晚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才是他小时在故乡就已相识的景物,自然容易触景生情,引起乡愁。如同我看见山,就容易触景生情,引起乡愁一样。因为我从小就在山地长大,尤其对故乡的山泉,更是特别有一份永远也挥不去的爱恋。
去年夏天,我回到我的故乡——安徽省绩溪县胡家乡尚村。第二天,我就急着和几个亲友一同到山里去游玩,看见那清澈的山泉,便情不自禁地伸手掬饮,并灌了两大塑料瓶,带去台湾,让孩子们尝一尝故乡水。
徽商妇(摘录)
胡家祚
徽商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是山多田地少、人口密度大的山区自然环境。仅有的不多的田地,也很瘦瘠,只能种点干粮,种不出多少稻谷,即使付出很多劳动,也是事倍功半,收入很少。《天下郡国利病书》说:“徽城保界山谷,土田依原麓,田瘠确,所产至薄,独宜菽麦红籼,不宜稻粱。壮夫健牛,日不过数亩,粪壅楫栉,视他郡农力过倍,而所入不当其半。又田皆仰高水,故丰年甚少,大都计一岁所入,不能支十之一。”《新安府志》概括徽州经济情况为“田地少,户口多,土产微”三句话。生长在这块贫瘠山区土地上,单靠耕种不能生活下去的徽州人民,男子汉只好离开家乡,谋求生路,其中一小部分从事手工业,更多的人则外出经商。胡适曾介绍过徽州情况说:“我们徽州人”,“为了生存,就只有脱离农村,到城市里去经商。因而几千年来,我们徽州人就注定的成为生意人了。”(《胡适的自传》)“几千年”的时间似乎说远了些,但可以肯定很早就这样了。“徽商”的足迹遍天下,所谓“无徽不成镇”。他们将“燕、赵、秦、晋、齐、梁、江、淮之货,日夜商贩而南,蛮海、闽广、豫章、楚、瓯越、新安之货,日夜商贩而北”(《李长卿集》卷19)。当时徽州人民的生活来源不是以农为主,而是以商为主,《徽州府志》说“天下之民,寄命于农,徽民寄命于商”。经过长期的努力开拓,终于形成了明清时代“徽商”的鼎盛局面。
正因为这样,徽州人从束发受书开始,就以经商为人生目标,塾师主要教会蒙童学习算盘、尺牍等应用知识,会打算盘是做生意的基本功,弄懂尺牍是为了出门以后会写家信。男孩子到了十几岁便离家外出当学徒,学生意。徽州有句俗谚:“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十四,往外一丢。”他们何尝“轻别离”,实际上等于是被赶出家门的。这些少年离家以后,父母便通过媒妁之言为儿子聘下媳妇——有的可能在离家前就已聘定了的,等待儿子三年后回来成婚。按照风俗和店规,当学徒工必须三年期满,才能作一个正式店员,才能回家看望家人,一般情况下,常利用回家省亲的机会完婚。但新婚夫妇常常很快就要离别,因为丈夫仍要离家远行去站柜台,做生意。从此,便有了伴随“徽商”出现的像《纪岁珠》诗中那样的千千万万的“徽商妇”。她们是“商人妇”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比一般的“商人妇”更加饱尝别离之苦。明代小说《初刻拍案惊奇》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屯溪青年某甲,娶了姚滴珠为妻,却早成亲两月,潘父就发作儿子道:“如此你贪我爱,夫妻相对,白白过世不成,如何不想去做生意?”潘甲无奈,与妻滴珠说了,两个哭一个不住,说了一夜活。次日潘父就逼儿子出外去了。他们的离别,完全是“逼”的,哪里是“重利轻别离”呢!
丈夫离家以后,妻子便在家操持家务,抚养子女。店规规定,一般店员要三年才能回家一次,给假期一般也只有个把月。据吴日法1919年的《徽商便览·缘起》中说:“夫商人离其世守之庐墓,别其亲爱之家庭,奔走四方,靡有定处者,乃因生计所迫。而故乡大好山水,固无日不萦绕于梦魂中。是以徽商有三年一归之旧制,游子天涯,赖有此尔。”明末清初著名学者魏禧的《魏叔子文集》说到徽州“人多地狭,故服贾四方者半。土著或初娶归,出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归,归则孙娶妇而子或不识其父”。所以“徽商”的婚姻模式多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庭结构基本上是长期两地分居的。子女全靠做母亲的拉扯成人,为他们安排婚嫁,这样“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地繁衍下去。乾隆年间,方西畴有首《新安竹枝词》:“健妇持家身作客,黑头直到白头回。儿孙长大不相识,反问老翁何处来?”诗句明显脱胎于唐贺之章的《回乡偶书》,语浅而情真。“黑头直到白头回”,是当时“徽商”共有的生活历程。在这样长时间的离别里,他们的妻子“春闺少妇空房宿,听罢啼鹃泪盈掬”(毛张健《贾客乐》),思念远客他方的丈夫,背着多么沉重的感情包袱,可以想见。不仅如此,作为家庭的主妇,仰事俯畜,一家生计的重担,都要由她们挑将起来。方西畴这首诗起名“健妇持家身作客”,包含着作者对老妻的内疚和感谢的深情厚意。
中国的劳动妇女,素来有勤劳俭朴的美德,而生长在山区的徽州妇女,在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方面表现得更为突出。《歙县志》说:“妇女犹勤勉节啬,不事修饰,往往夫商于外,收入甚微,数口之家,端资内助,无冻馁之虞。”《徽州府志》说徽州“女人尤称能俭,居乡者数月,不沾鱼肉,日挫针治缝纫绽,黟祁之俗织木棉,同巷夜从相纺织,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他们一个月完成了一个半月的劳动量,却过着几个月“不沾鱼肉”的艰苦生活。他们善良宽厚,“自结缡未久,良人远出,或终身不归,而谨事姑嫜,守志无怨(《歙事闲谭》录《春帆纪程》),“守志无怨”正如《纪岁珠》所写“珠累累,天涯归未归”,有的只是深情的谅解、长期的耐心的等待,而没有半句怨言和丝毫不满。她们这些特点,被人称赞为“内德”,说他们是“徽商”的贤内助,为“徽商”解除了后顾之忧。“徽商”之所以能安心在外,辗转经营,积累资本,发展商业,造就雄视我国商业界数百年的事业,“徽商妇”起了巨大的支持作用。她们为此付出了青春,牺牲了幸福,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地作出了可贵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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