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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斗争传说)
1931年中秋之夜,星稀月洁,泊湖之滨的碧溪村杨府院内锣鼓喧天,宾客盈门,原来是杨家少爷学源新婚喜庆。
这突如其来的婚礼,乡邻亲友却大惑不解。原因有二:其一、杨少爷年少英俊,才智过人,号称松滋才子,却与长他五岁,其貌不扬的等郎媳毛妹成婚,才貌不配;其二:杨家世代书香门第,少爷乃堂堂上海大厦大学学生,学业未竟,仓促成婚,情理不合。杨家老爷也倍觉蹊跷:“抗婚多年的儿子,怎么一时顺从了呢……?”他没有多想,只是迎宾接客,作揖打拱,当察觉到客人中除本家新亲故戚之外,还有很多长衫礼帽戴眼镜的年轻客人时,更若坠身五里雾中,不知奥秘。
鼓乐齐鸣,炮竹声响,婚礼即将开始,忽听有人高喊:“马连长、叶先生到!”只见身披戎装,腰佩手枪的驻军马连长和国民党县党部执行委员叶先生,一文一武在4名全副武装士兵的簇拥下大步走来,满堂宾客惊惑,杨老爷更是惊惶失措,喧闹的气氛“唰”地一下凝固了。
原来,蒋介石“四、一二”政变后,宿松反革命势力猖獗一时,革命党人有的被捕、被杀,革命组织惨遭破坏,宿松革命正处于白色恐怖之中。全县闻名的杨府少爷突然弃学回乡结婚,引起了省、县当局怀疑,马连长就是带着其姐夫、省府国军司令陈调元的指令,叶先生则是接受县党部的旨意,两人结伴前来“恭贺”的,只待机关识破,杀人魔王马连长就可以用人头换取加官晋禄。
马连长满脸横肉,步步逼近,紧张的空气几乎使人窒息,只听“呀呀”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杨学源大步流星走到马连长面前,紧紧地握住马连长的手说:“敝人区区小事惊动了二位大驾,岂敢!岂敢!荣幸!荣幸!”并举起马连长的手,向众位客人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婚宴开始了,喧闹声一浪高过一浪,刚才马连长带来的一场虚惊,现在却给杨府少爷婚礼增添了几分“荣耀”。
宴罢,客人们陆续离去,马连长正准备起身道别,却见杨少爷捧出麻将,往桌上一放,拉他坐下说:“马连长来几圈吧?”“哈、哈,好!好!好!试试手气,走走红运!”马连长心里直淌馋猫涎。
杨学源把乡、保长推上了座位,又对杨老爷说:“爹,桌上都是年尊,只有请您陪客了”。“你们那几位?”马连长用目光扫视着杨学源和他身边的几位年轻人,疑惑地问。
“看!”杨学源手一扬,又亮出了一副麻将说:“我们另起炉灶”。
“那……那……怎么行?”马连长的话结巴起来。叶先生急忙向他递了一个眼色说:“我喜欢年轻人,我去跟年轻人玩玩”。
“那好,那好,请便,请便”。马连长说着,放心地把目光投射到桌面一字儿摆开的麻将牌上。
隔壁厢房,杨学源、叶先生,还有5位未走的“贺客”,7个人拉开了“四抹三衬”的局面。随即“乒乒兵”、“哗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杨学源于1930年在上海大厦大学投身革命,加入中国共产党。血染龙华事件中,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被强令开除学籍,上海党组织与鄂东苏维埃政权联系,决定派他回乡任宿松特委书记,重新建立党组织。他在接受任务后,反复考虑,要在白色恐怖中尽快地把幸存的革命者组织起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利用自己的婚礼,但是他自己又十分憎恨封建的等郎媳联姻制,在父亲面前曾有过多次的抗婚举动。然而,又想到毛妹是位纯朴而忠厚的农村姑娘,贫家女儿,俩人从小在一起,充满着兄妹情谊,做夫妻虽说有一股难言的苦衷,但革命道路上,毛妹实是一个好帮手,他毅然在上海发回家书,征得毛妹同意,便回家筹备婚礼,同时与我党地下工作者叶先生取得了联系,并如此这般地部署了这奇特的婚礼。
伴随着麻将桌上的喧闹声,特委书记杨学源,压低着嗓门传达了鄂东党委指示,分析了革命形势,他坚毅地说:“同志们,革命正处低潮,党正处困难时期,斗争越来越残酷,但是共产党人的事业是必胜的,我们面向闽、浙、赣,背靠鄂、豫、皖,并不孤立,党就在我们身边……”。
厢房静静,马连长突然闯了进来,杨学源把手中“八饼”向桌上一拍:“和了!自摸八筒”,推牌算起番来:“自摸、卡卡、平平、硬硬、无无缺、两个宝、通铺联联,十七番,自摸加倍三十四番”。全桌人同时“拍拍”地鼓起掌来。马连长还以为真的胡了大番呢,跟着吆喝了几声,悻悻而去。谁知,这正是中共宿松特支全体党员在通过新选出的党小组长。
夜深了,人散尽,毛妹独守洞房,望着“丝丝”燃烧的红烛,不由得思绪万千。自小毛妹爱学源,学源反对等郎媳制度而多次抗婚,她曾难受,也曾暗暗同情。前些日子来信向她求爱,并很快回家举行婚礼,她高兴,激动而且有些不理解。眼前,新婚之夜却又不露面,难道他的心是天上的云……?“冬、冬”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门开了。学源走了进来,望着妻子的眼神,心里明白了八九,他拉着妻子的手,坐在床边说:“毛妹,你还未睡……都怪我了。”
妻子望着丈夫满是歉意的笑脸,摇摇头说:“不碍事,往后的日子多似牛毛雨哩!”
“是啊,情长日子久,但是这新婚之夜只有一个呀!”学源不无感慨地望着毛妹。
“……”毛妹没有回答,只是深情地笑了。
“毛妹,我得马上走!”
“走?”
“是的!走!”
毛妹眼里顿时闪现出一串晶莹的泪花,杨学源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告诉她要走的原由。毛妹猛地挣脱出丈夫的怀抱,惊奇而深情地望着丈夫,坚定地说:“学源,你走吧,我等着你!”
晨曦染红了东方的天空,静静的原野上一对新婚夫妇握手道别,丈夫望着七色光谱勾划出来的妻子,心里甜甜地自语:“毛妹,你太美了!”妻子望着远去的丈夫,轻松地笑了,是啊,今天她真正地了解了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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