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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
旧时,安庆商界上至巨商大贾,下至肩挑走贩,家家供奉财神爷,每月朔(初一)望(十五日)焚香膜拜,生意清淡即烧黄表纸祈财。店内家中,到处张贴大红“财”字,相互见面,口口声声“恭喜发财”。政界人物自夸清廉,知识分子自命清高,皆不言“财”;惟商界“财”不离口,且颇多忌讳,如清早开门遇到寡妇购物,或顾客上门退货,即认为不吉,要立即烧黄表纸祭财神。
商界讲究“财德”。传说财神最喜慈善勤俭人家,最恨暴殄天物之人。故而老商人大多自奉甚俭,不嫖不赌,剃光头,穿布鞋,参加慈善事业,花钱积“阴德”,对店伙多施小恩小惠。大商号常以秘密加薪和暗塞红包来笼络职工。有的采取分红制,即年终盘算时,将一至三成红利提给职工。有条件的商店还允许“做小伙”,即商店借垫资金让职工做几次赚钱生意。有些小商店特别是老板娘当家的,还利用色相或感情来笼络大师傅,平时职工同老板女眷开点玩笑也不为过。
店家不轻易辞退职工,除非是生意过于清淡或某人手脚不干净。即使要辞退,也尽量做到不伤感情。一般在小年(腊月二十四日)前后,东家用种种方式暗示被辞对象,使其主动“辞东”,或正月初七聚餐时让被辞者坐首席、二席。北伐后,店员工会反对这种近乎当众出丑的“暗示”方法,乃改为初七晚上由老板请职工个别谈话,对留下者提出工资标准,对欲辞者则反复说“本店业务清淡”,让其主动“辞东”,东家不先开口。
店内增添职工多靠熟人介绍和自己培养学徒。学徒进店学生意又名“学乖”,即磨炼品性。学徒要睡在人后,起在人前;端碗在人后,放碗在人前;整天忙得不停,连老板家夜壶、马桶都归学徒倒。学习方式主要是站在“青龙牌”(柜台内刻有营业格言的木牌)旁,观察经营活动,学习生意经。有的老板还故意把小钱丢在地上桌上,以测试学徒。
商界内部讲究信用。老关系户调动头寸,仅凭一句话,不立字据,谓之“君子协定”。老主顾购货可以赊欠,还能送货上门。而赊欠一般不过“三节”之一即主动还清。若过小年不还,则可以派人讨债,一直讨到大年三十晚上。大商号一般不在年三十讨债,以示宽厚。甚至将小额陈年烂帐一笔勾销,叫“放阴债”。
日常营业,对顾客点头哈腰,恭敬有加。对老主顾更是提供优惠。对新客则常玩点小技巧。逢土财主上街,更要“捉肉头”占便宜。而对不好惹的顾客如军、政、警、宪、帮会中人等,必要时则可以杀价讨好,蚀本生意也做。同行之间,强调互通有无,结帮自保,搞“同行公议”,垄断物价。谁搞杀价倾销,便会受到指责。若发现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别人可以指出,但同行不能点破,否则就是“断人财路”,不会善罢甘休。
清末民国初,安庆商界习俗纯善,在省内外信誉很好。至30年代,经济凋敝,借倒闭破产赖债、保险后自盗自烧的事件时有发生,商界风俗开始败坏。
【饮食服务业】
旅馆旧俗,旅馆大门口一般挂有“仕宦行台、安寓客商”招牌,说明接待对象是官绅富商,恭维旅客,也抬高自己。旅馆房间分等级,客人住进,茶房(即服务人员)决不随便进入。旅客带异性过夜,旅馆也不过问。不少旅馆还替旅客窝赌,设烟榻,找娼妓,以此拉拢旅客。对警方则暗送规钱,虽有警察每日巡查,只要钱到,也就走过场,在循环簿上签字了事。除旅馆外,还有些小客栈,住的是过境小商小贩,一般都是统铺、包饭。这类小客栈多是夫妻店。
酒楼、菜馆旧时,酒楼、菜馆遍布城内主要街道,分客班(外地人)和本班(本地人)。客班大都经营京、苏、川、维扬风味;本班后起,以徽菜系为主,也有继承客班特色的。
浴室旧时浴室(俗称澡堂)分设在城内城外,每天上午10时开门,营业到晚10时,关门灯清场,穷人此时可以进去洗个免费“关门澡”。每年农历腊月十五至正月初七,上等座位摆有一碟干果,以贺浴客洗“元宝澡”过年,浴客自然也多付小费。这是浴室业职工一项重要收入。
理发旧时理发(俗称剃头)店遍布全城,职工是固定工资。除理发外,还提供起耳、打眼毛、捶背、活动手臂等服务,小费收入给谁谁得。
旧俗,饮食服务行业(理发业除外)只有账房、红白案大师傅等少数职工发固定工资,一般茶房仅供两餐小菜饭,不发工资。顾客在交纳房金、饭金时照例都要多加一成小费,这一成小费就是店员们的工资。旧时有一种“喊堂”的习惯。每当有身份的顾客到来,坐在门口的帐房先生立即起身大声喊道:“贵客到,请上座!”全店茶房立即接着一齐喊:“请上座!”客走时,帐房先生又要站起鞠躬送客并高喊:“谢某先生!”于是茶房们亦一齐喊“谢某先生!”平时,顾客只要一喊:“来人!”全店茶房都要齐答:“来了!”这叫“人不到嘴到”,一方面使顾客高兴,一方面也造成热闹、兴旺气氛。
【牙行】
清末民国初,开设牙行要向政府请领“牙帖”,而且规定“一业一帖”,兼营者罚款,每年交纳2~10担米牙帖金。民国18年(1929)改征牙行税。
当时,开商店者不能到水旱码头直接起卸客货,须经牙行中介成交;开牙行者也不能搞零售经营。总之,外来客货须经牙行,叫“投行入市”。开商店的多为正经商人,靠的是资本。开牙行的多为三教九流,无需多少资金,租个铺面,置个笆斗或一杆秤,就能开业。故谚曰“穷不开店,富不开行。”牙行在买卖双方之间起到论货评价、过数收款的媒介作用,要做到“一手托两家”,使买卖双方都感到不吃亏。牙行老板对市场行情要了如指掌,才能吃住买卖双方;对四乡八镇卖客和城内省外的买主要十分熟悉,才能取得双方信任;要会“三分流气做生意,一张油嘴死说活”,使双方心悦诚服,愉快成交。牙行老板(或物色的大师傅)逐日站市“掌盘子”,摆弄度量衡器颇有技巧,同样的斛子,经他拂斛就能升溢。
牙行经营,搞的是暗码交易,商品从不标价,全凭经纪人同顾客讨价还价,不会还价的就要吃亏。同行间说话全用暗语,如称稻为“东方神”,黄豆为“黄滚老”,船为“瓢”,车为“轮子”,接到客人叫“牵了羊”,不在青帮的叫“空子”,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分别称叶、都、些、许、厂、舌、柴、瞎、神、田。因为牙行“吃码头饭”,霸占一方,用暗语可以串通同行,便于垄断经营,“捉痴补刁”,欺行霸市。
牙行作为交易中介,佣金一般为3%。但各行不一,收佣金最高的是桃子行,外收10%,内销又打9折,进出合计达20%。因为收桃时由行中垫付款,而桃子又易烂有损。牙行中规模最大的为棉花行,客货来自湖北、江西及省内沿江地区,厂商来自上海、南京、无锡,皆大宗交易,盛极一时。牙行中最有民愤的是粮行,农民不能随便挑粮进城沿街叫卖,必须入粮行代卖,粮行则大斗进、小斗出,半夜搀水搀沙,青黄不接时还“放新”(高利贷),荒年囤积居奇。牙行在经营上都有欺骗行为,但一般比较隐蔽,唯独粮行露骨,人称“吃把式饭”。
【手工业】
解放前,手工业店铺同行业相对集中,分布于冷街僻巷。如木器业、铜锡业多集中于墨子巷,制伞业多集中于沟儿口,织布机房多集中于大王庙、大新桥。店铺规模不大,前店后家,自产自销。有的雇用少数工人。
雇工的店铺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四完工,工人回家过年,第二年正月初五以后上工。每天按质按量完成定额,才能收工。由于老板参加劳动,又十分内行,故雇工无法偷闲。产品畅销时,老板带头加班,对雇工按加班产量另付给工钱,并加一顿夜餐。雇工除工资外,由老板供应伙食,每日两餐小菜饭,早点多为大饼油条,逢犒期(每月朔望)每人可吃到4两肉;发给少量日用品,每人夏季草帽1顶、毛巾1条、芭蕉扇1把,木瓦匠外加粗布围腰1条,刻字、成衣店雇工冬季火球(安庆方言,即一种陶制小手炉)1只。另外,还有少量洗衣、理发、洗澡月规钱。工人都在店中住宿。
手工业师傅全靠技艺吃饭,一些技高一筹的师傅工资可高出粗工2~10倍,故对技艺极端保密,在家“传子不传女”,收徒更留一手,常导致绝技失传。
【农业】
旧时农民十分重视祭祀天神,平时观察天象物候,预卜年成丰歉更是不厌其烦。遇久旱不雨,即祭祀龙王,抬龙王牌位(或龙王菩萨)置于烈日下曝晒,逼其降雨。祭牛神也是农家特有风俗,传说牛神是牛头人身,主管六畜兴旺,因此在六畜中最尊重牛,对老牛不愿在家中宰杀而让牛贩子牵走,有的宁愿让老牛病死埋掉。对猪则不然,请屠户来家杀猪,并请邻居亲友吃“杀猪酒”。但多不愿养老母猪,认为同当娼一样是贱业,而宁愿买小猪饲养。农民喜狗,称狗是忠臣,故农户家家养狗。养鸡也很普遍,都是自孵自养,平日以鸡蛋换油盐,不肯轻易宰食,除非来了女婿、外孙等至亲贵客,方才宰鸡招待。杀鸡时口中念念有辞:“小鸡小鸡你莫怪,你是阳间一碗菜,脱掉毛衣换布衣。”
农历正月农民不下田,至二月初二“龙抬头”始下田劳作,做好插秧前一切准备。清明前后做秧田,要起得特别早,以免被妇女或其他“无福”之人撞见晦气。整个做田过程皆在郑重、神秘气氛中完成。至秧长四五寸时,择一晴天吉日插秧。插秧须抢农时,难以独立完成,贫户采取换工方式,庄稼大户雇师傅帮插。民谚有“小孩盼过年,大人盼插田。”一年劳作,最重插秧。插秧之日如同过节,喜庆气氛浓郁。五更时即吃“插田酒”,酒菜丰盛。饭后,田主在秧田边焚黄表纸,放鞭炮祭神,随即下秧田拔一把秧,谓“开秧门”。这时妇女不能上前。春荒时一日三餐稀饭,插秧时却必须大鱼大肉。雇工帮插者,每天供应三餐两点,盘盘皆荤,还要装满堆高,预兆秋收屯盈仓满。平时帮工,日工资1~2升米,插秧时则为6升米(约4公斤),有的还发白布6尺、米查肉5大块、黄烟1两。吃要吃个痛快,干要干到拼命,唱也唱得酣畅淋漓。若田中歌声疲软,田主会认为不吉。秧插得快,歌又唱得好的人受到众人尊敬,吃饭推坐首席。
插秧时接亲友来吃“插秧饭”,并做稻芽粑馈赠,谓“吃青”;割稻时用新米做粑送人,谓之“吃黄”;平日有新瓜菜上市,都要分送亲友邻居“尝新”,皆寓吉祥丰收之意。
近郊农户多种蔬菜。清早挑菜进城到菜行售给菜贩,或自己沿街叫卖。城里人家粪便由固定农户包挑,对每一个“马桶”(有几个妇女就算几个马桶)全年由挑粪户付给白菜50斤、糯米1斗、铺床稻草20斤。男人每年仅付糯米5升,因男人在外做事,粪便流失,算不得“马桶”。
【水运、渔业】
市境滨江,货运多赖舟楫,渔业也颇兴旺。但江阔浪涌,时有覆舟之危,民谚有:“行船跑马三分命”。故旧时船民皆敬畏龙王、水怪等水神,舟行江中,凡经龙王庙、真君庙、大王庙、将军庙等,皆作“神福”以祈平安。于船头焚香设酒馔,取一公鸡“剪生”(活杀),将鸡血滴于黄表纸上,船主率员工净手更衣,向神庙方向叩头祈告,保佑一帆风顺。祀毕,众人分享酒馔,其费用例由货主承担。平时途中遇风浪,亦随时焚香叩头祝祷。
开船前,船主静观天气,确认天气晴稳方起锚。开船后,全船听舵手指挥,谓“船装千石,舵掌一人。”途中若遇暴雨,即驶入近处港口躲避。若遇大雾,则高鸣铜锣,以防与他船相撞。
船上忌讳很多,尤其不能说“翻”、“沉”、“死”、“慢”、“架”诸字及其谐音。故称帆为“篷”,盛饭叫“装饭”,成牌叫“和牌”,陈姓为“耳东”……渔民另忌说“空”,茶壶空了,应反说“满壶了”。动作亦有忌讳,如上船先动顺脚(右脚),不能先动反脚(反、翻同音);在船上不能靠桅杆、坐缆桩,因为“大将军(指桅杆)八面威风,二将军(指缆桩)镇守乾坤”,亵渎不得;船上不能架腿,吃饭也不能筷架碗上,因“架”会招至搁浅架滩。船民还禁吃龟、鳖、黄蟮、刀鱼,因传说它们曾帮助朱元璋打败陈友谅而被封为“将军”,吃不得。又货运帆船禁带女性,大船虽允许携家眷,也仅闺守后舱,不上船头。对犯忌客人常大声叱骂,故登舟客人稍有世故者,皆噤若寒蝉。
船民皆有帮口,如湖北帮、江西帮、安徽槽子帮(以高河埠槽子船为代表)等。各帮在大港口都有专用码头,不许他帮船只泊靠。各帮还推选帮主,集资交帮主孝敬官府及黑道人物,以求码头平安。
渔民使用双浆渔船,出没于长江内河。捕鱼方式:或放钩(滚钩,又名挎钩、淌钩),或扳罾,或撒网。鱼市以冬鲫、夏鲤、春鲚、秋鳊为上色鱼,以鲥鱼最为名贵。初捕鲥鱼,必献官府尝新,名为“贵人”先尝可沾“贵人”福气,保得鲥鱼丰收。以鲶、鳙、鲢等为下色鱼,白蟮(鳗鱼)、乌鱼等更下之。传说白蟮善食死尸,乌鱼乃孝鱼,故市民不敢购买,唯信佛者买乌鱼放生。龟、鳖、虾之价亦低于鱼,专业渔民不屑于捕虾捉鳖。
渔民、船民居无定所,以船为家,子女自幼随父母漂泊,很少有读书的。渔民所捕水产皆由鱼行垄断收购。每年春整修渔船、网具,向鱼行借贷资金,春借秋还,条件是全年所捕之鱼均按“下季脚”贱价收购,不得卖给他行。下半年捕鱼旺季,官衙派人登船征收渔课,强征勒索。渔民遭受鱼行、官府的双重盘剥,生活苦不堪言,被称为“渔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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